尼诺剧社话剧《窝头会馆》“苑国钟”饰演者 刘澍阳

12月5日晚，尼诺剧社年度大剧《窝头会馆》在趵突泉校区梦迪音乐厅公演。作为主演之一，话剧虽已落幕，我的心绪直到现在还久久无法平复。散场后回到后台，妆台的灯泡忽明忽暗，像极了苑大头最后那口游丝般的气——那里面藏着1948年冬天窝头会馆所有的灰尘与叹息。

接到本子时，我仍沉浸在《萨勒姆的女巫》普洛克托悲壮的怒吼里。可苑国钟不同——他是一块被生活反复腌制的老咸菜，疙瘩的外壳下，是芯儿里憋着的那一口不肯馊的活气。初读剧本，我被他满嘴跑火车和泼皮劲儿唬住了，以为这又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市井丑角。我曾有幸饰演的那些角色，如江泰、铁匠，都有清晰的英雄或恶徒的弧光。可苑国钟没有——他就像院里那棵歪脖树，挣扎的姿态不美，却把根须死死钉进烂泥里。在不知第多少次排演与儿子江淼抢钱的片段时，一听到自己满心呵护、生怕受一点儿委屈的儿子，大声嘶吼，宁愿让我当年把他扔到城墙根儿底下，我忽然懂了：他的所有狡黠、所有咒骂、所有斤斤计较，不过是蝼蚁在洪流中刨出的一个窝。从此，“苑大头”不再只是一个角色，成了住进我骨头里的乡邻。

公演那晚，当聚光灯像北平惨白的冬阳照在关老爷的塑像上，我摸着怀里冰冷的传单，仿佛真的闻见了会馆里那挥之不去的猪肠和膏药的味道，也再次看到了一连三个月每晚排练时的欢欣、挣扎、琐碎与快乐。谢幕时山呼海啸的掌声涌来，我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沉闷地跳动——那里面有苑国钟抵押出去的良知，也有他至死攥着的父爱。

感谢尼诺剧社——这方二十年来被无数成员滚烫青春浇灌的舞台。从《驴得水》铁匠的锤，到《窝头会馆》苑国钟的泪，我与尼诺一直在一起，在灯光下丈量人性的深渊与峰峦，也一同坚守着戏剧“生于校园，成于校园，出于校园”的初心。这不仅是外语学科“讲好中国故事”能力的延伸，更是在山东大学，这片崇尚“五育并举”的天地中，服务文化强国战略、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的青年实践。舞台于我，早已不止于表演——它是我理解世界、传递价值、服务社会的“第二课堂”，也是学校、学院为学生提供的、从专业学习走向国家战略的山大桥梁。

谢幕时我对导演说：“观众的欢呼是戏的第四幕。”此刻续写一句：校园是永不完结的序章。雪粒子快落下来啦，明年春天，不知又是谁的故事，将在这方灯光下收获新的血肉与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