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14/11/16 19:08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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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晚上,我下了自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,肃杀的风吹得衣角猎猎做响,抬起头看见氤氲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,一瞬间被一种无力感深深的击中。
这是我步入大三来最低迷的一段时间,面临重大人生问题的选择,常常使我久久不能入眠。本能的掏出手机打电话。
“妈妈。”
“哎,囡囡。”
突然不知所措起来,喉咙呜咽着又喊了一遍:“妈妈。”
那边出现拉椅子的声响,妈妈小女孩般慌乱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:“囡囡,怎么了,啊?”
月光下我记得。
生我时她二十九岁。家里唯一一张一岁前的合影上,婴儿时的我脸蛋胳膊滚圆,她高挑却瘦削,长发结辫,脸庞温润如瓷,羞色半收半隐。
彼时的她是个文艺女青年,从小给我唱的歌都是八十年代的校园民谣,哄我入睡时讲的小故事都是《小王子》和《维尼熊》里的情节。她在一所初中教英语,写的一手漂亮的板书。
她有时带我去学校,把我放在讲台上,教学生念英语的空当里看我一眼。
五岁时我上小学,她骑车送我,一直路过安静村庄和苍劲的田野。到学校后我却反悔不再履行之前的诺言“在学校好好听话”,她一走我就开始哭。她没有办法,站在外面的梧桐树下等我,直到教师西侧的门窗被夕阳涂成温暖的橘黄色。
渐渐地我慢慢不再在上学时哭了,也学会了等她放学后来接我。在校门口的树下蹲着看卖糖人的老奶奶舞动糖勺,渴了就打开上学前她仔细拧好放在我书包里的水杯喝一口水。等到老奶奶做第四个糖人的时候,她骑着自行车按着铃铛来接我,会给我买一个孙悟空的糖人。
她给了我安稳美好的童年。她陪着我写作业,在上学前给我梳好看的童花头,假期里陪我去练字,给我做漂亮的布娃娃,带我去小河边看蹦蹦跳跳的青蛙,用桃花枝给我编花冠。
再后来我升了初中,学习开始吃力起来。我没能遗传她良好的学习基因,成绩单总是不那么漂亮。老师让我把单子拿家去,让家长写一封信。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家长都是象征性的写几句话,而她却认认真真分析了我的成绩,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三页。那封信我藏在了书柜里,后来搬家时却丢了,可我仍然记得她写信时认真的神情里寄予的期望。
高中时,我进入青春期,叛逆的心性,学习的压力,使我常常向她发脾气,不知道多少次伤了她的心。而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接我放学,在路灯下用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伴我度过了伤春悲秋的青春期。她沉默着,却又将我所有的波折掌握在心。
到了大学,我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,急不可耐的去探索未知的五彩斑斓,离她越来越远。寒假回到家甚至整天去参加高中聚会,她在家等我吃饭,等到天色漆黑,回家后却神色如常,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,像是不曾思念。
我生在和平年代,苦难脱离了战争温饱的面目,抽象成了世俗的情绪和情节。而我的成长对她来说就是苦难,她从她的生命堡垒上拿下砖瓦,认真的搭建在我身上,等我比她高时,回头却恍然间发现,她已生华发。
风尘仆仆来看你。
那个晚上我挂掉电话,第二天就看见妈妈她站在济南的深秋里,笑眯眯又有点担心的看着我说:“哎呀,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嘛,全当出来玩了。”
那一刻我觉得秋季济南时常阴霾的天空布满阳光。
我带她去吃饭,她说:“要不回家看看吧,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我笑嘻嘻的说:“你这是要我逃课呀!拿不到奖学金了呀!”
她低头边嚼米饭边小声嘀咕:“你开心了就好,开心了再回来,再回来。”
我忽然想起我看过的小说《东京塔》里写:所谓的母亲,是没有欲求的。我的孩子将如何伟大,会如何富有,都不重要,心底深深希望的是,他每天都能健康快乐。就算有再昂贵的礼物,也不及我的孩子可以心底善良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。
我的母亲她是这样一个普通人,她希望我能走的远些看到更宽广的世界,却又希望我能时时离她近些。可无论是哪一种期待,她只以我的开心为出发点。她是个普通人,做一些平凡却又伟大的事来匹配“母亲”这两个朴素却又自带荣光的字。
送她走的时候,我看到她的背影,猛然间想起朱自清的《背影》。小时候我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。这一天,我长大了,我不用她辅导我学习了,也不用她给我梳童花头了,甚至遇到一些事情也不再向她哭诉了。她有无限的留恋,却看着我越走越远。
我喊住她,说:“妈妈,谢谢你。”
【作者:材料学院2012级本 许伟 来自单位:新闻中心总编室 责编:莉程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