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山大日记:环境学院本科生 田璐

发布时间:2016/02/07 09:46:06   点击:  

2月6日 星期六 晴
  周围的朋友几乎都已经回家的时候,我还在距离家乡23小时开外的河南汝州,在一家由基督徒创办的孤儿院里服侍孩子们。日复一日,小小的一隅空间成了生活难以磨灭的一部分,每日里规整的作息,和孩子们友好的相处,让我真是非常感恩。被父母狠心抛弃的残疾幼儿,在这里能够被温柔相待:不论是从冬夜的废物堆里捡来,还是被脑瘫医院送来,在这里,他们得到了新的生命。
  然而有一天,孤儿院一位负责人哥哥说,“我们去见见雯雯和她父亲吧。”直到现在,我坐在不会对我展露笑颜的电脑前,想起雯雯和这个名字对我而言的重要意义,想起她平日里的寒苦以及难得对我们绽放的温柔笑容,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,都不禁受到深深的触动。这一年,雯雯14岁。她并不住在孤儿院,而是住在几里外的村子里。14岁的女孩本应有的青春和快乐,并不能体现在这具瘦小而枯干的身体上。雯雯生来瘸腿,平日里只能在地上爬行,无聊时刨刨土,把手指甲磨得快没了。雯雯的父亲瘫痪已经好几年,唯有终日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靠一两层湿漉漉的被子(湿是因为尿液),一条为他处理排泄物的黑狗,了却残生。
  我见到这副场景时,前一日已有几位同伴去过这里,为这对可怜的父女打扫卫生,给毫无遮拦的窗户安上玻璃,再为他们带来丰富的食粮:火腿肠,牛奶,香蕉,面食。他们归来,千叮咛万嘱咐:“要是女生的话,还是别去的好。那里有虱子!大家身上都被咬出了好几个红色的肿块,寝室里也有疑似虱子出没的痕迹。”说来惭愧,这些话说得我实在有些胆怯。但转念一想,雯雯在那样的环境下,不论寒冬还是酷暑,度过了十四年。虱子和恶臭,不能成为阻拦我们提供帮助的理由。
  待到真正见到那里的场景,当真是无限酸楚。老旧的房屋,感到不知何时就会崩塌的危机。恶臭确乎令人作呕,撩起门帘方能散退。雯雯,这个令人心生无限怜惜的女孩,愣愣地坐在一张看上去脏旧得不成样的破床上。长期的爬行,让她脚上的一双靴子早已破了洞。躺在地上的父亲见到我们来,哼哼了几声。第二次来,乃是为完成昨日未尽的工作,继续打扫,还要为雯雯大换新。先是给父亲换了床新被子,再把所有旧被子拖出来晒晒,用院子里能找到的木棍抽打扬灰。之后,准备给雯雯用热水好好洗一洗脸和手。因条件限制,没法把雯雯带出去洗热水澡,那唯有的一桶热水,还是同伴出门走家串户讨来的。纵然只是这一点点仅有的清洁,对雯雯来说也是难能可贵。泡在热水里的雯雯的双手和脚,必须仔细地清洗,因为那些黑色的部分,只通过观察是无法判断哪里是黑泥,哪里是黑疮的。长期爬行挤压变形的小小足部,生了好些黑色的结痂的伤口和冻疮。而她的双手,因为过度刨土,指尖血淋淋的几乎没有完整的指甲盖。洗脸的工作交由几个男生进行,一大块儿肥皂往脸上直接抹去,雯雯还笑得乐不可支。我不禁酸楚,说道:“早知如此,我的洗面奶和护肤霜就应该带来。”说完就后悔,原本是想“不做就不做,要做就做到最好。”然而事与愿违,洗面奶和护肤霜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是太陌生的事物。我们能做的太少,面对眼前力所能及的一点事情时,需要的并不是同情心,而是同理心,是需要蹲下来,为瘸腿的女孩洗脚的谦卑心态。其实,纵然是我们自己,也算不得什么。夜里,我们在温暖的空调房间里安然入睡时,又是否始终牵挂远方那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呢?
  等到离开,雯雯执意要送我们出门。她幼小而倔强的身体,在院里那山路般崎岖的道路上匍匐。我们直摆手,表示不必送,“雯雯,你送我们出门自己还要爬回去,何必呢!”然而她只是继续爬着,双眼痴痴地凝望着我们。前一天来过的同伴说,“我们走吧,这是雯雯表达感谢的方式,不必劝她了。”出门后我的泪水就这样止不住地流啊!那真挚又纯粹的,没有言语却胜过一切言语的双眸,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。直到离开的车启动时,我们回头看,发现雯雯的手伸出了大门外,向我们挥着。大门挡着,看不见她的脸。这是我对雯雯的最后一瞥。一路上不住泣诉,“为什么不能把雯雯带到孤儿院,那里至少有人关爱有人疼!”太多太多问题,太多太多无奈,因为这对父女家人对我们并不完全信任,我们甚至不能把雯雯带回孤儿院好好洗个澡后再送回去。
  圣经告诉我们说:“要爱人如己。”我想我们也许做不到这样,但我们应该给予像雯雯这样的孩子力所能及的爱,时时奉献自己的爱。

【作者:环境学院 2013级 田璐 来自单位:新闻中心总编室 责编:小林】